积极信号超出预期，这一历史性文件签署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要载入中美关系史、甚至是当代世界政治经济史的重大时刻。

历经了两年多的摩擦、多达13轮斗智斗勇的磋商、两度首脑会谈之后，中美之间这份来之不易的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终于要敲定了。

签署仪式显然属于超高规格，中美出席仪式的官员是10比52。

现场几乎集聚了华盛顿最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有白宫的智囊，美国政要，商界大佬，还有好些参议员、众议员和州长，就连“中国人民的老朋友”、97岁高龄的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也被请到了现场。在场的这些人物，每一位身上都能挖出与中国相关的故事，他们聚在一起，就是一部活生生的中美40年关系史。

央视新闻在午夜破天荒打断了节目流程，直播了签约现场，让中美两国人民在同一时刻见证了这一历史性画面。

很多人预计，刘鹤和莱特希泽会签署协议，而特朗普则作为见证人。

很多人预计，之后也许不会对外公布协议细则，这样的案例在其他国家不是没有过。

很多人预计……

但随后发生的事实表明，这场仪式所释放的积极信号真的有些超出预计。

美国东部时间2020年1月15日11点50分左右，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第一阶段经济贸易协议签署仪式在白宫东厅正式开始。

仪式开始时间比预估迟了些许，在场人士纷纷在猜测，中美两国的焦点人物究竟在椭圆办公室聊了些什么？这已经是贸易谈判以来中国贸易代表团第六次踏入美国权力的中心了。

现场300多名两国嘉宾和上百名中外记者，让白宫东厅显得有些拥挤。东厅已经是白宫最大的房间，曾是美国历史上很多重要协议和文件的签署地。

现在，他们在等待。

也许在场的很多人心情并不平静。历经了各种曲折、龃龉、拖延，等待早就让人焦灼不已，而且，他们即将要成为一个重大历史性时刻的见证者。

终于，主角们出现了，全场起立欢迎。连大人物们也纷纷掏出手机拍照，看起来有点像粉丝在追星。

“今天，我们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这是此前和中国从未走过的一步。我们希望找到一个公平对等的未来。“特朗普给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的达成定了调。

同时他向中国送去了感谢和问候。此时是东八区时间1月16日凌晨1点左右，北京此刻也在观看这场直播。

特朗普称，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访华，准备第二阶段贸易协议的谈判。

随后的40多分钟里，特朗普似乎硬生生把一场庄重严肃的签字仪式，变成了谋求连任的拉票活动。

在他看来，中美达成了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成就，而且，这本该是25年前就应签下的协议。一句话，25年来在总统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不行。

他先是邀请副总统迈克·彭斯上来讲几句。这位对华鹰派人物一上来就是一通彩虹屁——在特朗普领导下美国经济蓬勃发展，失业率降至50年新低，新增700万个工作机会，家庭收入增加5000美元，还有大减税……

特朗普内心或许并没有如他表现的那么轻松。

因为同一时刻，华盛顿还有另一场“历史盛事”在直播着，而他是缺席的主角——民主党掌控的美国众议院正在表决弹劾特朗普的条款，一旦批准，就会送交参议院审判，而特朗普则会成为载入历史的美国第三位遭正式弹劾的总统。

接下来，特朗普开始把到场的嘉宾、官员、议员一个个全都给介绍和称赞个遍。

据BBC统计，美国出席签署仪式的官员和议员多达52人。

白宫方面，包括特朗普总统和彭斯副总统，女儿女婿伊万卡和女婿库什纳，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库德洛和强硬的对华鹰派纳瓦罗等12人。

政府官员方面，包括美驻华大使布兰斯塔德、财长姆努钦、商务部长罗斯、贸易代表莱特希泽等8人。

以及特朗普的主要票仓，32位来自阿肯色州、蒙大拿州、爱荷华州、堪萨斯州、北卡罗来纳州、北达科他州、得克萨斯州等农业州和能源州的参议员、众议员和州长。

他滔滔不绝说了多久，中美代表团的主要成员们也在台上沉默站了多久，并且不时礼貌附以微笑与掌声。

他在介绍首席经济顾问、也是对华强硬派人物拉里·库德洛时，不忘强调连续创纪录的股市。

在1月15日这一天，道琼斯指数突破了29000点，再次创新高。这是特朗普最关注的“执政指标”。

特朗普还特别点名了一位反弹劾、从民主党人转为共和党人的众议员，提了一句：“我知道现场有很多的议员，如果你们想离开这个庆典活动、去国会投票弹劾我，那么请去吧。不过那些都是假象，是假的。”

特朗普特别擅长花式自夸，比如借在场嘉宾曾经给过的称赞来肯定自己的工作，比如“里根之后最好的总统”，“比里根做得还好”。

夸的人太多，夸的时间太长，导致观众都开始坐不住了。

有香港媒体描述，坐在第一排的基辛格伸了伸腿，渐渐没有人在感谢词之后鼓掌了，站在后排的记者们中，有的百无聊赖地低头刷手机，有的无所事事地抬头盯着精美的水晶吊灯。

2020年是美国大选年，特朗普也不敢说有百分百把握。

国会那边，众议院最终以228票对193票批准将弹劾案送交参议院，由参议院审理特朗普滥权施压乌克兰调查政敌拜登、以及在国会调查时阻挠民主党议员获得证词与文件。

但无疑，这次中美贸易协议的签署，也是他向民主党甩出的一张牌。

在场很多是中国人熟悉的老面孔。

97岁高龄的前国务卿基辛格也来到了现场，坐在了第一排。

自从中美贸易战开打之后，他一直在为中美对话疾呼，甚至还在去年底到访北京。当时距离那次著名的推动中美关系破冰的“基辛格秘密访华”已过去48年之久，相同的是中美关系再一次走到了关键当口。他见证了中美关系风雨40年，是一位要载入史册的人物。

最触动人心的是，当刘鹤副总理在致辞时引用了一句中国人最爱说的话“办法总比困难多”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认同的掌声，有镜头捕捉到，基辛格也频频点头。

这是全场珍贵镜头之一。

还有两位中美贸易协议的牵头人，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和财长姆努钦。

从左至右依次为特朗普、彭斯、姆努钦、莱特希泽

特朗普认为莱特希泽“对贸易的了解比其他人来得透彻”。

特朗普说最近莱特希泽觉都不能睡了，问他是不是工作量太大了。因为在中美贸易协议签订的前一天，美国才签下一份美日欧贸易声明，下周还要签美加墨贸易协议。

特朗普：“我有一个问题，这个工作比你想象的要来得容易还是更难呢？”

莱特希泽：“更难。”

实际上，这位得力干将一点也不弱，甚至被视为是对特朗普极具影响力的“灰衣大主教”。他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谈判高手，战果颇丰，不仅参与主导了此次中美贸易协议的谈判，而且还参加过上个世纪80年代的美日贸易谈判，令日本胆寒。

特朗普自家优秀的女儿女婿，伊万卡和库什纳，自然不可能缺席。

他称赞库什纳“不懈的努力”，原本在纽约有一个有利可图的房地产公司，但他选择来到了华盛顿，这份工作可比纽约房地产“难多了”。

美国驻华大使、“喜欢中国“的布兰斯塔德也来到了华盛顿。

他是美国历史上在职时间最长的一位州长，有24年之久，但他跟中国打交道的时间更长，有30多年。

特朗普说，“我给他打过电话，跟他说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忙。在竞选总统之前，我需要做一个演讲。他立即告诉我，在演讲的时候别说中国的坏话。这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我当时就想说这个人是谁，是爱荷华州州长，他竟然让我别讲中国的坏话。结果他删掉了我一半的演讲稿，因为他说他已经和中国打了35年的交道，他非常熟悉中国……而且他和中国领导人也有很深的交情。”

对于驻华大使这份工作，特朗普认为“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布兰斯塔德

特朗普的幕僚里还有如他所说的“各式各样”的人才，比如用一本《即将到来的中国战争》获取特朗普信任的高级顾问纳瓦罗，比如从政经验丰富的华裔交通部长赵小兰，以一次任命冲淡轻视妇女的竞选形象。

罗斯（中间）、赵小兰（右一）

刘鹤在现场宣读了一封重要的信：

“中美达成第一阶段经贸协议有利于中美两国，有利于世界。这也说明，中美双方完全可以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通过对话磋商找到有关问题的妥善处理和有效解决办法……”

这封信给在场的美国朋友送去了新春的祝福。

在致辞中，刘鹤向全世界宣示了中国深化改革开放、深化中美合作对话的决心：中国对外开放的大门必将越开越大”、“困难并不可怕，办法总比困难多”。

此次中国出席签字仪式的代表有10人，包括副总理刘鹤，商务部长钟山，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央行行长易纲，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宁吉喆，财政部副部长廖岷，外交部副部长郑泽光，工业和信息化部副部长王志军，农业部副部长韩俊，以及商务部副部长王受文。

在中美双方代表致辞结束之后，这场盛事终于迎来了高潮，也是今天最重要的一刻——中美经贸协议文本签署仪式。

现场嘉宾再次忍不住掏出了手机。

来源：新华社

当特朗普和刘鹤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全世界似乎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签字完成后，特朗普从面前的笔盒中连续抓起三把签字笔分给了身后的中美官员，以资留念。

中美之间，合作才是出路，才能双赢。

来源：新华社

每个人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紧张的局势终于缓和了。

按常规外交程序，文件签署一般是同等级的官员。但是，特朗普又一次打破常规，亲自签署了协议。这大大提升了仪式的规格。美国出动了总统、副总统、各大部长、州长，特朗普打破常规，亲自签署，还表明不久之后会亲自访华。

对于特朗普来说，他喜欢这样的时刻——成为世界焦点。

在签完名之后，有镜头捕捉到，特朗普向观众席比出了一个拳头。

仪式结束后，特朗普与刘鹤一起走出了东厅。

随后，特朗普和两国代表还共进了午宴。

特朗普在午宴上说：

“我只想说，今天对中国和美国来说都是伟大的一天。这是一份人们谈论了40年的协议，却连一张纸都没能签署。我们从来没有达成协议。这对两国而言将是一个伟大的协议。这远远超过2,000亿美元，而且每年还会增长。”

在协议签署之后，中方也召开了记者会。在会上，中方表示，协议是理性谈判的结果，值得发扬。在谈判过程中，互动性较强，有争有吵，但相互尊重。

刘鹤还回顾了一百年前的欧洲，意味深长。

在北京时间1月16日早上10点40分左右，中国财政部在官方网站上发布了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包括中英文两个版本。

每一位心系家国的中国人民都可以看到这份协议。

这就是积极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