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陆域面积悄悄膨胀,这座城市是最大功臣,它疯狂围填海,硬生生造出半个沈阳
全中国最充满谜团的城市,是哪一个?
不是河西走廊上那个只有代号404的无名城市,也不是高墙深院密不透风的帝都,而是富甲天下的温州。
这个地方,民间资本超过一万亿,号称中国最富裕的城市,钱多到炒房是一栋一栋的买,但是这里的人均GDP却是全浙江省最落后的地方!而且经济增速常年倒数第一!
尤其是2011年爆发民间借贷危机,房价腰斩一半之后,温州更是进退维谷。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温州模式”走到了终结。
不过,作为东方犹太人的老巢,温州怎么会自甘沉沦呢?
很少人注意到,温州其实在悄悄“憋大招”。
当上海忙着开拓自贸港,深圳忙着建设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温州正在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它大规模围填海,抢在国家下达最严“禁围令”之前,硬生生造出了一个海上温州!
这场气吞山河、敢叫天地换日的史诗级工程,绝对是中国数千年建城史上极为大胆的计划。前无古人,亦后无来者。
当你觉得温州已经从大国叙事的主视角消失的时候,温州人又凭借着“只有温州人想不到,没有温州人干不到”的精神,重新杀回了主战场,成为这些年中国陆域面积不断膨胀的最大功臣。
通过这些新造大陆,温州成功开启了经济复苏,人口虹吸模式,上演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绝地大反击。
温州人,又再次证明了自己是历史缔造者的身份。
在瓯江的出海口上,有一座隶属于温州洞头区的霓屿岛,岛内居民以渔业为生。
千百年来,它一直孤悬于东海之上,与灵昆岛隔岸相望,距离温州市中心足足20海里。
而走南闯北永不安分的温州人,愣是建了一条全国最长的14.5公里跨海公路大堤,将两座岛牵起手来。
这还不够,温州还通过围涂工程不断地填满中间海域,把灵昆岛、霓屿岛以及后方的洞头主岛连成一体,差不多形成了跟大陆相连的“温州半岛”。
看看今天这气势,有没有一种苍茫大地,我主沉浮的感觉?
(今天叫瓯江口新区)
据媒体报道,温州滩涂资源丰富,全市理论深度基准面以上的可围滩涂有86万亩。所以,你别以为一个半岛工程就能让东方犹太人满足了。
温州人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
在温州半岛的南边,温州谋划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填海项目:瓯飞工程,总面积达到惊人的20万亩(加上远期规划达63万亩)。
2011年,这个国内单体面积最大的围垦工程正式开工建设,总投资规模预计超过800亿元。
历经数年的围垦,今天瓯江与飞云江之间的辽阔海面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龙湾区就像一把刀横出海面。
而且,不单单是市区在扩张,温州底下的几个县市也在疯狂造地。
看,之前这里是乐清市的乐海围垦工程,总面积9000亩。现在变成了智能科技产业园和环保产业园。
让我们把视线往南移,之前这里是平阳县的西湾围垦工程、墨城围垦工程,面积分别为2万多亩和6800亩。现在已叫平阳滨海新区、墨城工业园。
再往南,之前这是苍南县的江南海涂围垦工程,面积4.342万亩,现在挂上了龙港新城的牌子。
如果以上帝的视角俯瞰,你会发现温州近100公里的海岸线上,洋洋洒洒布满了至少十几个围垦工程。
有的已投入使用,有的还在日复一日地吹填砂,比如说下边的龙湾二期、飞鳌中期。
看这架势,全球都缺温州人一个宇宙鲁班奖啊。再不拦住他们,七大洲恐怕是要重新连在一起了。
(红色面积大抵都被叫停)
虽然2018年7月,国务院发布了禁围令,除国家重大战略项目外全面停止新增围填海项目审批。温州好些规划就此夭折。
但是据不完全统计,那些经正规审批并"围"出来的面积,加起来超过了38.73万亩,也就是258平方公里(注:其中相当比例尚未填垦,已围垦部分也有相当比例作为农田)。就“建成区面积”而言,约相当于两个大同,三个莆田,半个沈阳大小(不含新民市)。
这些极为宝贵的土地资源,几乎是再造一个海上温州。
并在关键时刻,“挽救”了温州。
早在2005年,“温州模式”就结束了黄金时代。
尽管这里是中国市场化程度最高的地方,民营经济增加值占比GDP可达80%,包揽了“中国鞋都”、“中国电器城”、“中国制笔之都”、“中国锁都”等称号。
但不可回避的事实是,温州的经济增速长期徘徊于全省倒数第一二名,人均GDP时常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时任浙江省副省长、温州市委书记曾在世界温商大会上自嘲,“盛名之下,其实难符。现在,温州已经成为了相对欠发达地区。按照这样的发展形势,用不了多久,温州将成为全省最不发达地区。
2011年温州发生民间借贷危机、楼市崩盘后,老板跑路,企业倒闭的事时有发生,温州经济走向更加前途未卜。
2013年温州生不动了,出生人口同比少了1.12万人。2014年温州常住人口规模开始萎缩,从919.7万人锐减到906.8万人,少了整整12.9万人。
那几年,可以说是温州历史上最悬崖的时刻。中国已换挡进入了中低速发展阶段,几乎所有城市都慢了下来。对任何人来说,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有挑战性。产业升级、环保压力、地方债务……有些人以为,温州就要跌入深渊了。
但是,诡异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2015年,温州实现经济增速8.3%,全省排名整整前移了7位。此后每年的增速稳居浙江省前3名以内。
同样是15年,温州人口止跌反弹,进入了连续的稳定增长阶段。
为什么奇迹会光顾温州?2015年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关键时刻,这些新造大陆逐渐发挥了效应。
十几二十年前,温州就先知先觉,开始了大规模的向海要地。不过,这些项目大多集中在06年之后实现海堤合龙,随后再经过吹砂、沉降、验收等程序,延后了几年才正式投入使用。
里头有一部分是作为农田,通过占补平衡原则转化为建设用地征地指标,投入到城区缓解市中心用地紧张局面,一部分建成各类产业园区,用于招商引资。
2015年前后,正是这些产业项目进入开工/投产的高峰期。于是,社会新增了就业岗位,政府收获了GDP和税收。固定资产投资、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滋滋冒烟。
当年填进去的每一把沙,最后都开花结出了真金白银。
来,感受一下这些白衣骑士的画风——
(项目非常多,此处省略一万字)
2014年力诺流体科技进园生产,这是全国工业自动化阀门领域前三强;
2016年中科光电投产,年产超过9.6亿支陶瓷插芯和3亿支芯尾纤。这家企业生产的超精度陶瓷插芯产品全球市场位居第二;
2016年温州新科实现搬迁投产,成为国内贵金属和有色金属超细微粉体材料生产规模最大的企业;
2018年威马汽车年产20万辆新能源汽车的生产线开始运行;
……
这里头,除了本土龙头企业的再投资扩大规模,还有不少是在外温商的回归项目。比如说华峰集团,中国民营企业500强。
其实放眼东部沿海,全国也有不少城市在填海造地,但很多是弄了半天,可能还是一股熟悉的配方味。
我们来看一下汕头,一座跟温州特别像的城市。同样是海洋文明精神、同样是东方犹太人称号,同样是地少人多。
结果你看看,国家级的华侨经济文化合作试验区之东海岸新城(新津片区),长这个模样。
相比之下,温州干的,更多是产业导入。这大大刺激了温州经济发展、推动产业升级。
要知道,温州的地形是“八山一水一分田”,人均耕地面积不足0.3亩,土地资源比黄金还要稀缺。
如果没有这些新造大陆作为招商引资的承载空间,很难想象温州能够强有力的复苏。
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温州的人均GDP会长期全省倒数第一?
明明这里的住户存款高达6620亿元,加上现金、流动资产和海外存款据信超过一万亿。明明有70万海外温州人在全球布局了庞大的商业网络,有175万温州人在全国各地创办了数万家工业企业。
温州人掌握的资产富可敌国,为什么经过二三十年的努力,反而成功地将自己建设成为富庶浙江的欠发达地区呢?
很明显,温州人的财富,跟温州市的产业之间,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出现了巨大的断裂带!
这条断裂带,让海内外温州人的庞大资本,无法回流到实体经济,导致产业升级缓慢,发展失速。
产生断裂带的根源,追溯到最后还是这个土地太紧缺了。
我们拿深圳做个比较。深圳经常说自己是全国最无地可用的城市,但对比起温州,深圳的土地可开发空间真的不要高得太多。
根据住建部数据,2002年温州(含瑞安、乐清)的建成区面积是153k㎡,深圳168 k㎡,两者一个水平线。
但是到2017年,1200多万人口的深圳翻了5倍达到925k㎡,近1000万人口的温州只翻了1倍达300 k㎡,不到深圳的1/3。
由此,你可以想象温州人土地空间的天花板,到底有多低了。
由于缺地,21世纪初刚刚富裕的温州,便无法学习宁波,上马巨型钢铁、炼化项目,一举摆脱轻工业结构,进入重化工时代,搭上中国这辆基建狂魔的顺风车高速增长。
“苏州模式”兴起的时候,温州也没法像苏州(平原占总面积55%)一样,通过大量的廉价土地招来外商投资,成功布局起电子信息,光电产业等。
虽然外资严格限制技术外溢,合资企业自主创新不强,容易沦为跨国公司的加工厂。但城市好歹也一只脚迈入了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顺应全国消费升级取得高速增长。
困于狭小的天地,温州市根本施展不开。
所以,等到温州人通过发展民营经济,赚得盆满钵满之后,转身一看,全是打火机,纽扣,眼镜等传统产业,利润回报率极低,再扎进去就严重产能过剩了。
如果这时候有大型跨国公司的布局,有重化工产业,或许本土的中小民企也可以建厂做配套,再谋求下一步转型。遗憾的是,没有。
钱总是要寻找出路的。在这个关键时刻,温州人错误的选择了房地产。
第一是受永嘉学派影响,骨子里的功利主义演化成了急功近利,一定要找出最有确定性、最优回报的产品。
第二生存空间狭小,一直是温州人千百年来挥之不去的痛。唯有置业不动产才能令人安心踏实。
最终,温州的房价一路飙升到全国第一,碾压北京和上海,连带着,地价也高攀不起了。
早在2011年,温州的工业用地价格就高达1767元/平方米,折算下来,一亩要117万元,排名全国第二,仅次于深圳。
对于动辄上百亩用地的流水线自动化工厂,这个天价根本无法承受。因为土地成本一定会转嫁到产品价格上,降低市场竞争力。
于是,两个苦果发生了:一是在外温商不愿意回归。二是本土企业好不容易发展成巨头,需要扩大工厂时,也只能逃到更便宜的地方去。
温州经济由此出现“代际锁定”,一度停留在低、小、散的劳动密集型,饱受人民币汇率变动、反倾销之苦。
一句话,无地,让无敌的温州人,品尝到了自废武功的滋味。
你发现没有,中国排名前十的城市,基本都处于一马平川的平原。排名第五的大重庆市其实是一个“省”,算主城九区的话,小重庆进不了前十。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巧合。
温州过去的故事,从一定程度上就解释了,为什么长三角平原跟珠三角平原之间的连绵丘陵,会出现一条上千公里的“塌陷带”,没有一个超级城市、特大城市。
所幸的是,温州人最后还是通过围海造地,让整座城市格局焕然一新。
现在,那些被叫停的工程还在等待政策窗口,那些仍在吹砂填埋的海域则等待未来有一天能够揭开面纱,那些已形成的新大陆则期待着招来更多项目,盖上更多的工厂和楼宇。
温州从瓯江时代跨向东海时代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了。
这座城市,完美地阐释了何为“死也土地,生也土地”。
祝福温州,祝福每一个不服输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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