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有人腹泻上了趟厕所，结果整栋楼被撤离

2020年2月11日凌晨，香港青衣长康邨康美楼的所有出入口突然被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包围，警员拉起封锁线，大批居民简单收拾了行李便匆匆下楼，坐上巴士。

与此同时，香港卫生署紧急召开记者会说明情况——

香港2月10日最新确诊的第42例新冠肺炎患者，与1月30日确诊的第12例患者，都住在青衣长康邨康美楼的07单元，两人相隔10层。

安全起见，当局决定深夜紧急撤离该楼07单元的居民至指定检疫中心隔离，并对大楼进行消毒。

没想到，同一单位不同层的住户先后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2020年2月11日凌晨的康美楼（图片来源：端传媒）

警员拉起封锁线，多辆救护车戒备（图片来源：东方日报）

2003年的香港，一个名为淘大花园的小区，就是因为同样原因成为香港SRAS疫情的爆发地：331人感染，42人死亡。

其爆发源，便是一名前往淘大花园E座探亲的深圳男性。探亲期间他因为腹泻去了厕所，不料，随后同屋的两名亲戚均确认感染了SARS，疫情开始在这幢楼爆发，E座更成为“危楼”，不仅集中了41%的确诊患者，且在死亡名单中，有22的人居住在这幢楼。

追溯历史，不少人毛骨悚然：康美楼7单元，会成为2020版的淘大花园E座吗？

目前，与新确诊患者同住的儿子和儿媳都出现了肺炎病征，这跟淘大花园首例患者的亲戚类似，基本可以确定是通过与确诊患者接触导致感染。

可是，这楼上楼下的同一个单元都有确诊，是否存在什么关联？

首先，让我们先了解一下住在楼上07单元的患者，也就是在1月30日被确诊的康美楼首例病例。

这名75岁的男性患者在1月22日就出现了咳嗽、呼吸困难的症状，但1月24日他到医院就诊时，隐瞒了自己过去14天去过广东顺德和澳门的旅游史，于是在内科病房留医观察7天，直到1月30日被发现确诊后他才告知实情。

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潜伏期自然也没有闲下来，据他所说，他曾下楼去青衣长康邨附近的街市买菜，还跟亲友吃过两顿团年饭。因此，他可能跟新确诊患者搭过同一趟电梯，打过招呼，或者在菜市场同一个摊档停留过15秒……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康美楼第二例确诊病例，也就是住在楼下07单元的患者。

经过专家初步调查发现，楼下这个单元自行改装了排气管，将排气管接驳粪渠，但排气管没有完全密封。

什么意思呢？

在香港，一般来说，排气管安装在排污系统中，用来接驳粪渠，它能够让气压平衡，从而防止粪渠的脏空气进入住户的家里。

初步研究下的粪渠病毒传播原理示意图

康美楼同一单元的粪渠是连通的，假设3楼07单元的住户关上厕所门并且打开了排气扇，由于接驳粪渠的排气管没有做好密封，那么在厕所负气压环境下，其他楼层07单元住户粪渠里的空气就有可能经过排气管进入3楼住户的室内。

不巧的是，如果楼上有新冠肺炎患者排泄，病毒就可以随之感染其他住户。

虽然这是初步调查的结果，但不少人担心这会复制淘大花园U型渠传播的悲剧。在新闻发布会上，香港大学微生物学系传染病讲座教授袁国勇强调：这次康美楼的情况跟2003年的淘大花园不同，因为康美楼的排污水管设置在室内，U型渠也没有出现干涸的现象，而淘大花园当年的排污渠在户外，病毒有机会透过风向、喉管破损等原因传播。

看到这里的朋友可能有点懵逼，不妨让我们复习一下2003年淘大花园的疫情是怎样传播的。

事情是这样的：香港卫生署在后续调查中发现，淘大花园的患者呈现出同一单元集中感染的情况，其中E座08单元的感染率高达73%。那么，问题就可能出在连通所有楼层同一单元的污水管上了。

这条污水管连接厕所的马桶、浴缸、洗手盆和地台排水口，而且它们各自都设有一个U型渠，能够防止污水管的臭味跟昆虫进入厕所，只要U型渠储水足够，基本上就能起到隔气的作用。

2003年淘大花园E座病毒传播原理示意图

可惜，淘大花园厕所的U型渠长期干涸，臭味严重，根本起不了作用。因此一旦病毒患者的排泄物进入到这条污水管，那么当其他楼层的住户关上厕所门打开排气扇，负气压就会带动这些含有病毒的小液滴沿着厕所地台排水口进入其他住户的家里，最终导致大批居民集体感染病毒。

我们之前在介绍气溶胶的文章里提过，淘大花园事件，极有可能是一次典型的气溶胶传播事件。加上康美楼这次事件，已经有不少人担心，除了飞沫传播、接触传播这两种主要传播途径外，新型冠状病毒还有其他高风险的传播方式。

此前，深圳在部分新冠肺炎患者的排泄物中检测到病毒RNA阳性；《新英伦医学杂志》在针对美国首名患者的报告也指出在患者粪便样本中检测到新型冠状病毒。

这说明新型冠状病毒很可能通过粪口传播。钟南山院士也曾表示，粪便传播途径包括用手接触，沾到带病毒粪便的裤后再摸口鼻，或患者冲厕时粪便随冲击力，挥发到空气中传播。

对此，香港大学感染及传染病中心专家提醒大家以下几点：

1）检查家中的排污渠是否完好，防止病毒趁虚而入；

2）盖上厕板再冲厕，因为当粪便中有病毒时，冲洗马桶的水流会产生气溶胶；

3）每天向洗手间所有出水位倒水；

4）避免关起厕所的全部门窗，只开抽气扇，这样反而会令厕所产生负压，水管的水会倒流，病毒很可能传入。

当年淘大花园事件爆发的一个前提是，小区的污水渠、排气管长期缺乏维护。

而在过去十年，香港旧楼中的㓥房（分间楼宇单位，类似于内地的群租房）现象大行其道，变本加厉。

据香港统计处公布的数据，全港约有20.97万人居住在㓥房，而㓥房数量预估为9.27万个，平均一个单元被分割成3.4个房间。众所周知香港的房子面积一般比较小，㓥房的人均居住面积中位数更是只有56.5平方呎（约合5.3平方米），比75平方呎的公屋标准还要低。在这样狭窄的环境中，有的房间连窗都没有，有的私自乱驳污水渠、加建厨房厕所等等。

乱象丛生之下，空气不流通、厕所积水等问题都非常容易酿成一场社区疫情大爆发。

目前，康美楼的病毒传播原理仍在调查，众人皆希望不再有新的确诊病例，希望2020年不再有翻版淘大花园。但同时，它也对乱改乱建现象敲响了警钟，否则每每等到疫情爆发再补救，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