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 | 疫情生死时速：捐海外医疗物资，怎么比“走私”还难……

2020-02-041102次阅读

大年初五，《我不是药神》故事再次上演。

这一次，不是为了身患癌症吃高价药的同胞，而是为了现在我们正在共同经历的战役：抗击新型冠状病毒。

主人公陆勇又一次飞到了印度。两天后，一辆运货三轮车停在印度机场，数小时后，3000个N95口罩、3000个护目镜共49箱医疗物资抵达昆明。

陆勇的“药侠”举动获得超过40万网友点赞，打开评论区却是网友们的千叮万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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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药侠陆勇的评论区

叮嘱透露的是担忧，折射出的是网友们连日来对一些慈善机构彻底失望后的信任崩塌。

尽管后来陆勇在受访中表示，采购的防护物资将通过云南省政府进行调配使用，以缓解云南一线防疫物资短缺之急。但在网友们看来，如今任何医疗物资，只要尚未抵达医院，这条路上便处处藏“险”关。

而在许多跟陆勇一样的民间“药侠”们看来，各国对人员物资出入境的限制、捐赠报关手续的繁琐等又是另一大难关。

当下，运送医疗物资回国，难度甚至超过“走私”。

就在陆勇将医疗物资运抵中国的1月31日， WHO宣布将新冠疫情定性为国际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同一天，印度宣布禁止在疫情期间出口口罩、防护服等个人保护设备。

印度外贸总局官网通告截图

得知消息后，陆勇在微博上向近日从新德里飞昆明的旅客紧急求助，希望能帮忙“人肉”过关。

事实上，许多民间跨境“药侠”或是通过邮寄，或是航空公司协助，又或是请中国同胞帮忙托运等方式将医疗物资运送回国。

但是，随着全球已陆续有超过70个国家对中国采取入境管制措施，多家航空公司停飞中国航班，“药侠”筹集和运送物资的难度系数节节攀升。

2月2日，歌手胡海泉从新加坡采购了四十箱口罩，他有幸赶上航空公司停飞该条中国航线前的最后一趟航班，并临时找到了回国的同胞们帮忙托运。兴许作为明星的认知度帮助他很快便找到了信任的乘客，但若是换作默默无闻的“药侠”，想临时在机场说服他人托运一个个大纸箱，又谈何容易呢。

早在1月27日，几位在巴西的温州华侨筹集了2万个N95口罩准备寄回温州支援一线医务人员，但由于货运的捐赠报关手续繁琐，他们只能失望而归。随后，他们等待每周极少量的从圣保罗飞回国的航班，在1月31日号这天掐着时间，带着八箱口罩赶去机场，可迎接他们的是在机场四个多小时的苦苦守候，请求搭乘该航班的乘客帮忙“人肉”过关，甚至在网上发文求助。

几番周折之后，物资终于运送回国。当医生在病房与病人共同战斗病毒的时候，海外华侨的救援物资，也在空中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

巴西华侨在机场向乘客求助

“现在各国开始对中国实行不同程度的封锁政策，还有很多国外航班都停了，有旅游团从国外回来是很珍贵的资源。” 负责在上海机场接收这批物资的志愿者刘女士讲述道。

此外，国外的医疗物资已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紧缺，一方面是之前被华人华侨买光了，另一方面，随着境外确诊人数的增加，当地人也开始买入口罩等防护装备。

“现在日本大大小小城市的药妆店便利店的口罩基本被扫空了，” 一位在日本的朋友透露，她现在每天下班都去几家便利店碰碰运气，周末会加入药妆店门前十几米长的队伍。

“但日本本身是口罩刚需国，加上花粉季来临，许多买不到口罩的花粉症患者也开始慌了，有时在便利店看到有想买口罩的老人家对着一排空荡荡的货架，还是挺矛盾的。”她补充道。

美国博主郭杰瑞则实地探访纽约多家药店，得到的结果都是：口罩卖完了，不知何时补货。

美国某药店门口写着：口罩售罄

国外一些医疗生产公司也趁机提价，美国某个在网上显示有货的口罩公司将原本一个6毛美元的N95口罩大涨10倍，现在卖6美元一个，日本口罩也有出现类似的情况。

各国对人员物资出入境的限制、捐赠报关手续的繁琐、涨价等等，是跨境“药侠”们面对的第一关，也是他们曾经以为最大的难关。

然而，让“药侠”们措不及防的是，物资进入中国境内，战役才刚刚开始。

过去，人们关注前端的“捐”：捐了什么？捐了多少？

如今，人们更关注后端的“达”：送到了吗？谁收到了？

触发这一切的，是稍显魔幻的一幕：

一边，武汉一线医院声嘶力竭地疾呼：“物资告急！请求社会捐助！”，却如同掉进黑洞般迷茫无助；

另一边，海内外各界募集物资源源不断地发往武汉，却也像送进黑洞般听不到半点回音。

人们越发觉得不对劲，仔细一查才发现，所谓的“黑洞”存在于某慈善机构仓库内，那里大量堆积着每天从海内外各地一批批运来的医疗物资。

面对大片质疑，武汉某慈善机构一名工作成员回应，他们的职能是接受社会的捐赠，但没有权力决定物资的发放和分配，所有的分配由卫健委和防控指挥部决定。

换言之，他们负责接收，指挥部负责分配。先统计、上报，等指挥部批准后再按计划配送。

但光是统计这一项，慈善机构坦言他们已经“心力交瘁”，原因是只有两个人负责统计数据，并自诉苦衷：人手不足，物资太多，没办法找。

“疫”战当前，原本庞大且紧急的运行机制却由生锈的齿轮缓缓带动，暴露的是运行系统、突发事件应对能力、人员专业性等存在的一系列弊病。

物资送达医院的效率低下，是“药侠”们面对的第二关。

苦笑与无奈之下，“药侠”们意识到，唯有自辟蹊径方可避险通关。

就在2月1日傍晚，一架橙色直升机从仙桃起飞，快速穿过城市上空，机上装载着2.4万只医用口罩、3千多套防护服。在它降落武汉新华体育场的那一刻，来自武汉协和医院等一线医院的医护人员纷纷小跑前去，终于，她们亲手接过了翘首以待的一箱箱医疗物资。

这被网友称为2020版“驼峰航线”。驼峰航线曾是二战时期中国和盟军建立起的横跨喜马拉雅山等多座山脉的空中航线，它为二战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

谁能想到，到了2020年，为保医疗物资逃过“黑洞”，连省应急厅也看不下去了，亲自调拨直升机，开辟这样一条直达医院的新航线呢？与过去不同的是，2020版“驼峰航线”的目标只有一个：将最急需的医疗物资以最快速度送到最前线的医务人员手中，打赢这场“疫”战。

从海外到国内，一场围绕医疗物资的“地道战”已经打响。比走私还要艰难十倍的物资募捐中，一面是各国人民人道至上的悲悯，一面是系统堵塞的弊病。

与此同时，在舆论重重施压之下，希望终于来了。

武汉红十字会先是宣布物资可直接与武汉医院对接捐赠，不用入库；后又由专业援兵九州通协助管理仓库。

九州通就像给这组生锈的齿轮上了一剂润滑油，其董秘办主任刘志峰在2月1日接受经济观察网采访时表示，九州通现在主要负责捐赠物资的验收、分类、入库，并根据指令和单据出库，每天24点会对当天收发货完成的商品进行动效销盘点，确保账务正确。

希望如此一来，红会能快速投入正常运转，将仓库内堆砌的应急医疗物资按需分配，落实到各家一线医院。

顺带一提，红会好好抄一下人家的作业吧。

对于跨境“药侠”们来说，目前，阿里菜鸟的全球物资捐赠免费运输绿色通道已为他们提供了一条可靠便捷的新途径。

日本名古屋大学的5名留学生在日本募资采购了2万个口罩后，紧急拨打了菜鸟的捐赠运输热线，随后这批口罩从日本空运回北京，快速清关放行后经过日夜赶路成功送达黄冈南湖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此前负责接收巴西华侨捐赠物资的刘女士也提到：“目前已经基本落实口罩运输渠道——阿里菜鸟，后续工作就是等待物资送到。”

据2月2日工信部公布的数据，目前国内口罩产能已恢复六成，医用防护服日产两万件。春节复工后，相信各大医疗厂商的产将很快恢复到正常水平。

可以预见的是，难关会一步步降低。

对于这群热心的跨境“药侠”，我们衷心感谢！也祝愿接下来的一年，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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